央视于9月29日开始推出假日特别节目:“你幸福吗?”在随后的系列调查中,各种意外的回答被网友调侃为“神回复”。因为简单的对答,是无法窥测出一个人内心的幸与不幸的。
幸福与否,其实融在被访问者的生活之中。那么,卡车的终端用户卡车车主们,是一种怎么样的生存状态呢?他们的幸福缘自何处呢?10月10日,记者走访了北京交易规模最大的农产品专业批发市场北京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在整个市场内,记者几乎见不到一张货车车主幸福的笑脸。
王师傅的青岛解放货车
河北唐山王师傅:新车故障频发成噩梦
王师傅,河北唐山人,50多岁。所开的车为,青岛解放赛龙10版。
在卖黄瓜的市场片区内,记者见到上身穿着黑西装,衣着明显比一般的货车司机整洁的解放车主王师傅。“这车是我们自用的,主要是拉菜来北京卖。”从河北唐山到北京只需3个多小时,王车主虽免去了很多远路车主需连夜赶路的辛劳,但新购来不足一年半的车辆却频繁出故障,成了他的噩梦。
“这车是花18.86万元买来的,用了一年多,现在仍在每月还车贷。”相比起寡言少语的王师傅,正坐在驾驶室里织毛衣的王师傅老婆却是个“话匣子”。当记者问及他们车的性能时,她便开始抱怨:“新买来的车,不到4个月时间,又是换轮胎,又是修底盘的减震器。”
在新车维修中,最让王师傅一家不满意的是信誉极差的售后服务。“在买车前,业务员承诺的服务都没有做到。车坏了,我们找经销商。经销商把我们推给保修站,保修站又说是厂家的问题。反正,大家各自推责任。”
“车子用到现在,单修理费已经花了4万元左右。我们每次找保修站时,他们准是又让我们花钱换零件,根本不会给我们修理。”王师傅老婆不停地抱怨着,站在一边的王师傅只是低头叹气,“车贷还没还清,要转卖也不容易。而且估计会损失更多。”
韩师傅的福田捷运轻卡
山东韩师傅:收入不比打工高
韩师傅,山东华县人,23岁。所开的车为,福田奥铃捷运。
记者见到福田奥铃车主的韩师傅时,他正坐在驾驶室里玩着手机。在与他的聊天中,记者了解到,与王师傅自己拉货、卖货不同,韩师傅只负责帮别人运货赚取运费,并不卖货。
“昨天下午装的货,晚上就要立马出发,跑一宿才到的北京(一般要8小时左右)。”虽然如此的辛苦付出,韩师傅的收入却依然极微薄,“每个月去掉油耗,大概能剩下6千多元。一个人跑长途受不了,我还雇了一位驾驶员,每月需支付给他3千元左右。去掉这笔工资,我自己每月也就3千多元的收入。”
韩师傅收入为何如此低?其中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是活少,因为他刚跑运输才3个月,现在拉的很多活都是熟人介绍的;二是把货拉到北京不能立马回程,要在新发地市场等货主把菜都卖光了才行,而这个等待的时间,短则一天,长则三、四天,但运费中是不包括这方面费用的。
每月3000多元的收入,对于韩师傅而言完全是捉襟见肘。“老婆生完孩子刚一年,还没开始找工作。现在全家就指望着我开车赚钱。而且,这车还是贷款买的,每月还要还车贷。”虽然生活压力很大,但当谈到孩子时,韩师傅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张师傅在新发地卖了3天菜,一车菜还未处理完
河南张师傅:购车6年仍未还清车款
张师傅,河南周口人,40多岁。所开的车为,东风中卡。
当记者向张师傅询问其所驾驶车辆的情况时,他立马打断记者的问话:“不要问我了,这几天正烦着呢。”随后,张师傅便爬上后车厢,捡起一把刀子,同车厢一旁的老婆一起蹲在地上削起菜来。
记者看到,车厢里还堆放着1/6的卷心菜,其中有些根部已经开始腐烂,张师傅夫妻俩正在把看起来不太好的部位用刀子削掉。
“这些菜卖几天了?”对于记者的这个疑问,张师傅没有拒绝回答:“都三天了,现在赔本卖也没人要。”记者观察到,他们捡出来另外存放的一堆卷心菜,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估计这些都要赔进去的。而在这三天中,张师傅夫妻夜里只能睡在驾驶室里。
而这辆日夜陪伴二人的东风中卡,是张师傅2006年购进的,但目前仍未还清车款。“当时都是找亲戚朋友借钱凑的,很多都是要利息的。原想靠这车可以赚钱,但现在才知道"谁买车谁上当"这话一点不假。”张师傅说,现在活不好拉,只能自己拉点菜来北京卖,但现在新发地批发市场的生意也不如以前好,不小心还会赔本。
在老家,张师傅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的有十多岁了,学习好不好也无所谓,反正现在的社会,读书出来也没什么用。”在谈到孩子时,他不像韩师傅那样,还能感到短暂的幸福。或许,沉重的生活压力已经快将张师傅压得喘不过气了。“现在家里老人身体都不好,我也想尽孝,但我还要养一大家人。我要在家呆着侍候老人,全家人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田师傅与本村的很多车主一起来北京卖玉米,但大家经常“莫名”被扣分
河北廊坊田师傅:进京代价太高
田师傅,河北廊坊人,30多岁。所开的车为,福田时代轻卡。
田师傅的车是4前年购买的,当时共花费3万多元。在他们夫妻的共同经营下,车本在购车的第三年就赚回来了。
本来,田师傅一家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但在今年,他们的“幸福”生活却被北京对物流车的严厉管制打破了。“现在进京代价太高了。”田师傅的老婆坐在玉米摊前说道,“现在不敢在北京的环线跑。在城里跑,一旦被拍照就要扣3分。到年检车本时,只能拿钱消分。”在最近的一次年检中,田师傅一下子花了几千元消分。
从河北廊坊开车到北京的路线本要走一段六环路,但为了避免扣分,田师傅只能绕远路走京开高速。但即使绕路,田师傅的车还是不能避免在被“拍照扣分”的噩运。“我们都很奇怪怎么又被拍了,被拍的路段根本没有限制标志。”
在与田师傅交谈的过程中,附近的几位轻卡师傅,也纷纷表示北京对物流车的管制过于严厉。“现在生意本来就没以前好,再被乱罚钱,我们都没法过了。”
“以前赚得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个4、5千元,还觉得挺不错的。但现在钱一天比一天不值钱,而且收入没有增加反而还在减少,有时只能赚个2千元左右。”虽然自己当老板干活比较自由,但随着收入的降低和各类罚款的加重,田师傅的老婆也开始考虑是否要在家附近找份工作了。
记者手记:都说,幸福的人是一样的,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但北京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的这群货车车主,他们的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车好,多赚钱。
然而,近年物流业的不景气,再加上生意不好做。这群货车车主虽头冠“老板”称号,但他们的收入还不如打工的。“买车发财”这个说法,已经停留在十几年前成为历史,如今的货车老板不过是在用“车”艰难养活一家老小。